三重彩虹

从前我住的城市，冬天漫长而寒冷。夜里总落很大的雪，早上寂静中能听到松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。 

那时候还是穷学生，全靠奖学金交学费，打好几份工过活，自然是舍不得一直开着暖气。冬天便是很难熬的，尤其是圣诞假的时候。平时还可以蹭在图书馆，放假时就只能待在家，像个半身瘫痪的病人，披着毯子蜷着不动，或者干脆不起床。 

她总是带着些烈酒来敲我的门。有时是威士忌有时是伏特加。我们裹在一张毯子里整天整夜看电影，看累了就读小说。一个读另一个听。再无聊也不会睡着，因为实在太冷了。受不了的时候便喝酒。我喝不醉，最多变得有点呆。她不喝酒。我为她煮牛奶或者巧克力，有时候是茶。 

某天，看到一部香港的老片子，英文名字叫做the odd one dies。李若彤和金城武演的。我对她说，这是讲两个杀手的爱情故事。没有字幕，对白是粤语。我靠着以前实习出差去香港干过俩月攒下的半吊子听力，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翻译。 

别问我为什么不下个剧本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想起来。大概是太冷了。 

反正无所谓吧，谁又在乎台词讲的是什么。 

公寓里没有椅子。我们坐在地板上，裹在厚重的毛毯里。空气中有淡淡的酒精和巧克力混合的甜腻味道。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。投影打在整面墙上，图像比例不太对，有点模糊变形。 

反正也无所谓吧。那是个非常，非常浪漫的故事。 

很久以后，我送她离开的时候，她又说起那一天，我们一起看的那部电影，说起为数不多的我说给她的台词之一。原句大概是这样的：明天你不要看电视，不要看报纸，不要听收音机，以后都不要问，这样如果我死了，你就永远都不知道。 

 我也再没有看过那片子。却始终记得另一句台词。 

你猜，如果我们走散了，要多久才能再相见？ 

 真是个烂俗的故事啊。 

 这个冬天，我便与她同年了。